2022年,一个网友们乐于争吵的年份。

吵王冰冰是不是知三当三没有心,吵高铁上到底能不能卖卫生巾。

最近又吵出新高度了,开始管女孩说话时候的“夹子音”。

今天咱也就聊聊这事儿,继鉴媛、鉴擦边之后,现在又流行鉴夹子音了?

一开始“夹子”只是个网络热梗,是假装捏着嗓子细声细语说话的人在网上拍的段子。

比如之前很流行的小风车视频:“GeiGei,你给我买这个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?”

那是2021年,由于这个视频过于魔性,导致无论男生女生都开始模仿“夹子音”说话,大家陷入一种疯狂玩梗的狂欢之中。

可到了2022年,夹子音视频风头过了,部分网友们对于夹子音的定性也变味儿了。

开始把夹子音的“夹着嗓子说话”,变成直接攻击声音细的女孩就是故意勾引男人。

以前王刚老师主持的鉴宝综艺,鉴出赝品就一个大锤砸下去。

现在有网友们自发炼成的“鉴夹子”功力,听女孩说话声音细就开始污言秽语。

八月份,一个弹唱了三年的女生因为一首《可爱女人》突然爆火,视频被搬运到各大平台。

结果评论里没人在意唱功,全是根据女孩的偏细的嗓音进行猜想、意淫和人身攻击。

有说她像在叫床、恶心、想打她一拳的。

有直接意淫她的职业,说是性工作者。

图源@婉司姬

还有更离谱的,有人假扮粉丝给唱歌的女孩发私信,说自己也是单亲家庭一直靠听她的音乐治愈自己。

结果当这个博主开始安慰她,掏心窝子讲自己单亲家庭的经历,给予粉丝精神上的鼓励时。

假粉丝把面具一撕,开始攻击女孩单亲家庭、父母离婚、抑郁症都是因为她在网上当福利姬。

这事儿发生后,网友们并没有因为该博主受的委屈而停止攻击,他们更加猖狂,对“夹子音”的讨伐也还在继续。

最近一次引发大规模讨论,是源于B站某up主发了条「当你有个夹子音朋友」的视频。

单独看内容本身没那么大恶意,up主模仿了夹子音,还调侃了爱嘟嘴、爱使用叠词的朋友。

可评论里却出现了两种声音。

一边是跟着嘲笑夹子音;

另一边是有很多备受“夹子音”这词儿困绕的女孩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。

有位女孩说自己嘟嘟嘴经常是无意识的,并不是故意装可爱,嗓音偶尔轻声细语也并不是她能控制的状态。

可还会经常受朋友质疑:“那你现在说话不是好好的吗?”,这让她很无奈。

有个女孩在“夹子音”这词儿没被发明的时候,因为说话细声细语经常被夸为软萌。

结果后来上高中经常被说成夹子、装、甚至直接定性为媚男。

还有个女孩竟然因为看了这段视频,且自己声音偏细。

明明没有伤害任何人,身边的朋友也从来没有说什么,却还是选择自省和道歉。

并且,这些对女孩声音的“刻薄”,不是只发生在素人身上。

无论是赵露思的甜宠剧,还是虞书欣演的“小兰花”,都被网友们骂过是“夹子音”以及装夹子。

还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个女团组合叫“黑涩会美眉”,里面有个说话嗲嗲的女生叫“丫头”。

那会儿她的娃娃音是自己的特色,没人对她的声音污名化。

现在看来,朋友们,网络风气彻底变了,无论你是明星还是素人,你是网友家亲戚还是陌生人。

不仅有人会管你说什么话,还有人要管你说话用什么声音。

令人难受的是,在一众“鉴夹子”事件中。

除了脏话狂飙的部分男性,还有很多是对同性恶语相向的女孩。

在社交媒体上搜索夹子音,往往带出来的关键词是“恶心”,而发布这些帖子的大部分也是女性。

还有女生故意在男友面前模仿“夹子音”,让男友做出评价。当男友摆出一脸嫌弃的表情,女孩就会特别开心。

为啥同为女性,会有人对女孩的恶意这么大?

根源是俩字儿——雌竞。

波伏娃在《第二性》中曾解释:

“女人把自己变成被动的猎物,力图也把男人降低到肉体的被动性,她显得顺从,把自己物化,以挑起欲望,设法把他捕获,把他束缚住。”

通俗点儿讲就是,热衷搞雌竞的女孩永远像在答一份让男性满意的考卷,把自己和其他女孩当作超市货架上的物品,供男性挑选。

她们为了让自己脱颖而出,不惜打压其他女孩以得到男性的正向评价,来实现自我满足。

这种现象在我们的生活中并不少见。

从小到大,在女孩们的隐秘战争中,似乎都在热衷玩一个“找出坏女孩”的游戏。

学生时代,女孩穿着大胆,可能会被指指点点;

女孩性格孤僻,则会被指责是怪人、不合群;

和这两年网上热衷于“鉴媛”“鉴擦边”一样。

在一段时间里,很多女孩陷入了“她的声音/穿着/社交方式与我们不一样,所以她就是故意的,是坏女孩”。

并且与“坏女孩”相伴的又常是贱人、勾引男人等荡妇羞辱。

比如在电影《西西里的美丽传说》中。

女主玛琳娜成了寡妇,因为穿着性感与相貌出众吸引了镇上的男人们,而女人们则因为嫉妒她,认为她是狐媚托生,对她进行审判,剪掉了她的长发。

比如小某书上,有女孩因为男友点赞抖音上的美女跳舞,就把短视频称作“赛博妓院”。

而这两个故事中,那些沉迷于美色的男性变成了无辜隐形人。

跳进雌竞陷阱的女孩们,用一副“贞洁的枷锁”拷住了她们的同性。

但我今天并不想讨伐这些乐于雌竞的女孩。

因为这性别暴力的本质,是一种厌女文化。

我们好像从生下来就被“规训”着。

既要女孩性感,又必须保有矜持;既要女孩成功,又私以为成功女性的个人生活注定失败。

连女性间的友谊也变得因此备受怀疑,什么“塑料姐妹花、防火防盗防闺蜜”,现在连“闺蜜”这词儿都开始变臭了。

厌女文化似乎成了空气中的一种成分,即使戴着口罩也很难不受影响。

在那么多国民宫斗剧中,女人们只干两件事:抢男人,撕女人。

在《小时代》中,女孩们抢对方男友,祝对方“发烂、发臭”。

甚至一旦出现双女主戏份,大概率是姐妹间为了同一个男人,把头花扯得稀巴烂。

没人能不受这些的影响,不论男女。

我也一样。

在青春期时,我会特意疏远那些学校里有绯闻的女孩。

也曾经拉拢女性小团体一起八卦,猜测哪个女孩不是处女了,怀疑哪个女孩为校外混混流过产了。

会因为“是否检点”,理直气壮地划分出“好女孩与坏女孩”的界限。

当我开始审视自己,发现自己陷入了厌女困境时,再抬头看,女性间隐形的“厌女行为”依然存在。

攻击买奢侈品的女孩是拜金女;把打扮靓丽去运动的女孩叫运动媛;

甚至有一些自诩为“独立女性”的女孩,认为结了婚生了娃的女人就背叛了女性群体,给她们取名“婚驴”。

但当我思考,是否“女性对女性的恶意更大”是个事实时,我陷入了矛盾。

还记得我在小学六年级,因为胸部刚刚发育,还没有穿内衣的习惯。

班级里一个女生在大庭广众下指着我的胸部,一边捂着嘴笑,一边号召周围的人都来看我凸起的胸部。

这时,另一个和我平时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女孩护在了我的身前,她严肃地呵斥了那个女孩的行为。

并偷偷告诉我,回家让妈妈带我去买件合适的内衣。

这件事触动了我很久很久。

因此,当今天我们讨论“女性间的恶意”时,两个女孩的面孔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。